临颖老汽车站在哪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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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小时候,老汽车站在南关街和解放路交汇的地方。当时,这里很热闹,有供销社、饭店、招待所……但最具代表性的还是汽车。当时,我小侄子过周岁礼,摆酒筵庆贺,那“汽车”就是最时髦的礼物。我大哥领着孩子去汽车站,抱着孩子坐上汽车,让他摸摸车,说这是汽车。孩子不懂事,车一晃悠,他也跟着一晃悠。汽车马上就要起开了,孩子妈妈慌忙拿出一块糖,说,吃糖吧,汽车慢慢走。孩子咬了一口糖,糖粘在嘴上了。怎么弄也弄不下来,急得直跺脚。当时,在汽车上打闹,是会被大人训斥的。汽车司机喝止也骂,但他有时也幽默。有时大人都笑了。

从东到西,从南到北,汽车拉过好多人,拉过好多东西。记得有一次,司机开车拉我家东西,妈妈让抱孩子上车坐好,又恐震动胎动孩子哭闹,便托人捎话给司机:“把宝宝抱好,小心开车。”司机回话:“明白”。“明白”二字,我们当地指明白了,知晓了。现在想想,那“明白”二字,从司机口里说出来挺有意思:言外之意,这你知道,还用我来说吗?咱俩 “明白”就行了。但此“明白”非彼“明白”。现在“明白”一词用的很经常,但此处与彼处,差别极大。

小时候,我爹妈有时带我去县城。我便盼着坐汽车。因为汽车能拉我爬到车顶上,站在车顶上,任风吹胸膛,看汽车走街窜乡,看路旁的人和物飞一般向后倒去。那时,最喜欢听到的是喇叭声。因为听到喇叭声,我知道汽车要开了。便高兴地跳起来,甩甩胳膊,晃晃脑袋。那姿势,比开汽车的人还象开汽车的人呢。看汽车站的人把行李放到汽车上,看他们把沉重的行李,单臂举过头顶放到车顶上。看他们把轻的东西放在座位上。看他们把自己的小孩牢牢地搂在怀里。看他们把自己裹在大衣里,严严实实地盖住小孩。看他们互相拥挤,彼此打招呼,问好致意。看他们急急忙忙地拎起行李,飞跑着朝车奔去。

有时,汽车在公路上抛锚了。司机骂骂咧咧地找零件,修理。那情景,现在想来有点儿类似当今社会修车。也许过去的人就更脾气暴躁一点。当时,在我眼里,那修理场就是战场。螺丝钉和扳手就像子弹,零件便是战衣。修理战车的人,如同打仗的军人。战斗中的战士,一个紧抱工具,另一个紧握扳手,熟练地更换引擎上出故障的配件。那严肃紧张的场面,现在想来,很是过瘾。有时,我的心情便跟随故障的车一起坏掉了。

有时,汽车装的人太多,车便嘎然而止了。这时,司机便会扯着嗓子喊:“下一站,下--一站。”站站喊。喊站的名,其实是让大家往下车。越喊,大家越是往下挤,恨不得一脚跨两个大台门。特别是快到站时,更是人喊马嘶,乱哄哄一片。那时,车站就是马路。汽车站在一个十字路口。南关街是东西路,十字路的四个角上各有建筑。其中,东面是东市场,西面是西市场,南面是南门里。市场里各有卖针头线脑、日用百货的。南面还有个肉市,当时很著名的“聚丰德”酱油就在肉市里面。

那路口四周都是商铺。还有粥铺、饭馆。饭馆叫“大顺斋”。据说,不错。但当时,我只在结婚时吃过一次。觉得猪肉烩菜里有萝卜,食之无味。后来,又经过这里,看街上人群熙熙攘攘,人流穿梭,店门打开,买卖兴隆。才觉得“大顺斋”二字用得好。因为当时人们生活穷困,能吃饱肚子就“顺”,吃了能养生就“泰”,所以,叫“大顺斋”是再恰当不过的了。

往站里走有个台阶。那时,这台阶是很神气的。台级很宽,两侧有浮雕,刻的是“丹凤朝阳”。我二大爷那次送我上学,就是从那台阶大步跨上去的。那时,那台阶很阔气。但很滑,特别是淋了雨之后。我二大爷把我放到上面,用手指点着,用脚抹着。我上完了阶梯,踩着板登,手抓住铁环,一脚踩一个,蹬蹬蹬蹬上了车。我二大爷在车里站着,把我抱到自己的膝上,用大衣裹紧,使劲亲了我一口,便翻身上车,朝学校奔去。我腿搭在车踏板,头搭在车护栏。当时,很羡慕那些站在踏板上的小学生。他们自由,他们比坐在车座上的学生威风。那高高在下坐在车座上的人,象是弱者,象是附庸——似乎是被汽车搭载着,似乎是被车载着,似乎是被携带。

但这次,我却被车搭载着。我被搭载着,却无妨。即使有伤,也无妨。因为这次,我被搭载去看望一个重伤残的人。此人叫刘征。刘征两岁的时候,被汽车压伤,成了重伤残。他拄着双拐,一瘸一拐。虽然如此,他依然喜欢开车,并且真的学会了开汽车。这个双拐残疾的不幸孩子,被车搭载的另一个不幸的孩子,用汽车载着去学校,坐在学校前排的最中间。当时,我感觉他比我荣耀。但我不知道他感觉怎样。

记得那是一次星期天。我二大爷领着我去车站,看他们怎么开车,怎么拉客。他们开着的车,是拉客的。不是像现在的“公汽”,是拉客的。而不是像现在的“公交”那样是为大家服务的。那次,我二大爷领我看的“汽车”,就在现在的车站那里。具体位置在南关街和解放路交叉口南面。当时,那是一个很大的车院子。院子里停着好多车。有拉煤的“火车子”,拉麦子的“麦秆车子”,还有拉土的“土车子”……各种车型,林林总总,不下二三十种。但最大,最豪华的则是“汽车”。它体形巨大,气势雄伟。车顶上的布帘子,刷着白色的油漆,很白很光滑。当时,我站在车头,手摸着车头盖,觉得很硬很霸气。我二大爷让我爬到车挡上,看车是怎么回事开的。然后,他用扳手拧下引擎盖,又卸下脚蹬子的脚刹,把车子里面的“油格”(化油器)卸下,叫我拿着。我二大爷一边往家里走,一边嘱咐我,别让别人看见了。我说,咋了?有啥见不得人的?二大爷说你不懂。那时,不懂,后来懂了。因为,从那时开始,我二大爷和我都成了“地皮”了。

从第二天开始,我被“地皮”了。那个脚蹬子让我“玩”了。每天上学时我都去踩一下,故意把脚蹬踩着它嘎登嘎登响。仿佛那脚蹬便是我的乐具。每天,它都会伴我上学,伴我放学。但我很少“玩”它。只是在“玩”它。因为它有剧毒。那是二大爷的“宝贝”。虽然,二大爷嘱咐过我不能让其他人看见。但二大爷不知道,我懂得看门的规矩。所以,我就“看门”了。这“门”,就是“汽车”。但这个看,却并未真正看住。后来,车被人砸坏了。是故意砸的。把玻璃砸碎了。车锁被破坏了。车“肚子里”的东西也被掏出来丢在马路上。后来我大娘找了几个人将车修好。但不久,车又被“看”失了。到底“看”没“看”住,不知道。只是听大人们对车的情况介绍。只是从被破坏的车子的残迹来推想。只是大概地想,那时,我不懂。不懂汽车,不懂破坏汽车的人,不懂破坏汽车带来的恶果。

后来,我又长大了一点。才知道:被破坏的汽车可能是那个时期人民生活中愤怒的“发泄”。是一种“抗暴”情绪。破坏汽车也是在破坏“当权者”的“意志”。那种憎恨,很深刻,很强烈。虽然,我不主张破坏。但我理解那种破坏。理解那个时期,那种心境。

那个时期,我们这地方还发生了一起汽车爆炸事件。具体地点我不知道。只是听说。不知道是什么人,把汽车炸到了天上。那天,听说,天上出现了“巨蘑菇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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